“1904年的圣路易斯奥运会,最好被人忘掉。”——历史学家小威廉-约翰逊。
托马斯-希克斯从没跑过这样离谱的马拉松。比赛在32.2摄氏度的潮湿炎夏中进行,酷热指数是可以让人快速中暑的135F(体感温度超过50°)。他和另外31名选手们要花至少三个半小时,跑完一条尘土飞扬、崎岖不平的跑道,这条跑道穿过高高低低的街区、海拔50到100米不等的7个山头和铁道红绿灯。选手们无心观赏圣路易斯乡间琥珀色的麦浪,只能顶着恶劣环境和生理极限,跨过碎石、裂隙和马车、电车、遛狗的市民,在全程只有两处补水点的情况下艰难前行。
不出意外,31人中有18人中途退赛,希克斯本人也出现了严重的脱水,但相比那些几乎死于胃出血、吃烂苹果吃出胃痉挛、被一群野狗撵出跑道两公里的选手们,希克斯已经算幸运的了。
希克斯是在最后16公里“才”脱水的,他向前来支援的工作人员寻求补水,但工作人员拒绝了他,只用沾有蒸馏水的毛巾贴上他的嘴唇,幸好在希克斯连番苦求之下,工作人员终于善心大发,违背了“限制补水”的比赛规则,给希克斯喂了点温水——顺便还给他喂了马钱子、蛋清和白兰地——于是我们就能明白,当代奥运史上第一件服用兴奋剂案例,不是为了提高成绩,而是为了保住一条随时都可能消散在热风中的生命。
最后5公里的希克斯已经进入了神志不清的迷惘状态,二人随行团队给他做了次温水海绵浴,又来了杯马钱子酒,他已经顾不上这种劣质兴奋剂的毒性了,他只想像僵尸那样,把左脚迈到右脚前面,再把右脚迈到左脚前面,如此循环20公里。
20公里?还是5公里?他也没印象了,他已经无力像中途那样,朝着违规搭顺风车的美国选手洛兹大喊大叫——砌砖出身的洛兹在出发15公里就抽筋了,但他幸运地搭上了路边一辆轿车,并朝着路边的观众和选手们挥手致意。西奥多·罗斯福总统的女儿爱丽丝差点就把金牌挂在他脖子上,直到场边一个观众发出正义的怒吼,后知后觉的人们才发现谎言背后的真相。
搭车过终点的洛兹随后被业余体育联盟禁赛,但很快又以“暂时性精神错乱”为由,取消了他的禁赛令,洛兹平安无事地参加了第二年的波士顿马拉松,并拿下了冠军。
听闻此消息的希克斯精神一振,燃烧生命般地拖行到最后两公里,他在路边躺了一会,喝光了最后一点白兰地。然后起身,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,爬过最后两个山头,被工作人员拖过终点——由于他的双脚还在像僵尸般地机械摆动,所以被裁判判定为合规。人们欢呼着,将马拉松金牌挂在了不省人事的希克斯的脖子上。